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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 琴笛和鳴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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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若寒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都是青樓所用的花船,而招待的多是一擲千金的富家公子一流,平常百姓有的三餐都不得溫飽,哪有這麽多的時間和金錢在這裏浪費?

隨後他的眼睛掃過對面岸上,但見燈火通明之下,前面的一座大樓上的大牌遍上寫著“群芳院”三字。他的眼光再次回到中心處的那艘畫舫上,這時他不由想到剛才有人談論的神秘佳人,隨後搖頭失笑:“這與你有何幹系?”隨後便起步要走。

就在這時,那河面中心處的船上突然傳來陣陣琴音,河面上便是一下子靜下來。琴音起始時溫和平靜,讓人感覺仿佛是走在初夏時海邊上的沙灘,聆聽海水流動之律,閑看日出溫洋。近而漸漸高起,有如萬浪齊來,沖擊海石,隨後又低沈下去。一高一低,仿佛潮起潮落,回絕不斷,讓人心中此起彼伏,一波三折。琴音絕響,眾人都是在靜靜的回味之中,過了許久才傳出喝彩之聲。

秋若寒是頗通音律之人,這些年來他與蘇柔雲倒是寫出不少曲子,但是都是些尋常之曲,只是二人之間取樂用的罷了。今日於這河面之上,只聽這回轉琴音,便知道這是一位音律造詣不凡、操琴之技更是與自己的義父不遑多讓,可比肩大宗師的人物。心中一時興起,回想起出迷霧結界以來所見的壯麗之景,於其中茫茫然而尋路以及對蘇柔雲的思戀。便是拿出玉笛,於此情此景中吹奏出一曲新曲。

音律響起,起先時讓人如同走進一片幽林,放眼望去,茫茫林海,波瀾壯闊,蔚為壯觀,讓人心中頓時寬闊。但是卻又在此時突然一轉,音中帶起無限情緒,對佳人綿綿不絕的思戀之情溢於言表,歸心更是急切。

但是這時卻不知身處何方,不知路往那走,就在焦急時刻,仿佛大路已現,循路而去,相見佳人可期。曲調再轉,如水流無風般平和,循著河流而去。笛音漸高,仿佛飛瀑於九天落下,轟鳴而響,一幅磅礴大氣的畫面瞬間又展現出來。

笛音至高處在往上高,仿佛一只雄鷹沖天而起,盤旋於蔚藍天空,九曲回轉,便又慢慢的低了下來,低至地處,幾個回旋,終歸於平和,隨後絕響。一曲終罷,意境之深,曲藝之妙,絲毫不下於剛才畫舫所彈奏之曲。

秋若寒停止吹奏,卻在這時,琴音再次響起,回蕩隨風,似在問:“客從何處而來,將往何處而去?”

秋若寒再次將玉笛放到嘴邊,音律顫動,仿佛在說:“自來處來,往去處去!”笛音脆鳴,與琴音幾次交響,帶有些風趣的味道。

那人再次撥動琴弦,不再問出任何問題,琴音低宛平和,仿佛天空中流動的白雲,隨風而動,來去無心,似是自由,卻頗有些無奈的味道。秋若寒想到自己的一生,一時間心神觸動,頓時忘我,笛音一出,便似山岳壓頂,低沈之處,猶勝洞簫之音,綿綿回轉,回蕩不絕。所有情緒都是在這時釋放出來,無奈的味道更加濃郁。

琴音輕顫,仿佛聽了訴說後流淚一般,隨後音調漸高,趨於愉悅,似在勸說:世間之事多無奈,但沒有過不去的坎,應當多些快樂才是。隨後再次幾轉,趨於平和,讓人仿佛一下子走進一片幽林一般,但見微風驟起,樹枝輕擺,綠葉於明媚的陽光下拂動,小鳥於枝頭唱歌,處處一片生機勃勃,祥和景明。此情此景,任誰都會心平氣和,愉悅之情浮上心頭。

秋若寒這時心靈沈靜,想起這些年來與蘇柔雲的開心日子,笛音漸轉歡快,仿佛春雨過後,百花盛開,一切都是生機,一切都是希望。琴音與笛音漸漸和緩,音調一般持平,仿佛一對歡快的鳥兒,一同展翅高翔,向遠方滑翔而去,身影漸漸消失,琴音和笛音一同停止。

此時秦淮河上一片寂靜,秋風吹動,寒冷之氣襲來,人們才從那神妙的音樂之中醒來,頓時起了熱烈的掌聲,有人及時讚道:“妙音仙子果是難得的奇女子,操琴之技竟是如此了得,奏出這般神妙之曲,若是得見一眼芳容,那便是死了也是值了。”

“是啊!是啊!”有人及時附和著,河面上頓起嘈雜之聲,人人都在稱頌妙音仙子,早已忘卻這岸上還有一位鳴笛之人。秋若寒也不希望有人記著,他將玉笛收起,暗嘆一聲,擡步就要往前走去。卻在這時,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:“公子留步,我家小姐有請。”

秋若寒循著那聲音看去,但見一個丫環打扮,相貌普通,年齡約在雙十的樣子,女子手裏提著一燈籠,立在岸邊之上。秋若寒問道:“敢問你家小姐是剛才撫琴之人?”

那女子微笑道:“是了,與公子合奏的便是我家小姐。”

秋若寒遇到懂得音律之人,一時興起,於這河邊之上以笛作簫,感於心懷,與琴音一時互答,最後相互交響和鳴,卻是卻從來沒想過要見到人,此時他只想早點見到蘇柔雲,於是答道:“請轉告你家小姐,今日我沒時間,改日再登門拜訪。”

那丫環看了秋若寒一眼,淡淡道:“我家小姐說了,若是公子不去相見,定是嫌她是混於風塵之中的腌臜之人了,公子盡可離去吧!”

秋若寒聽了這丫環的言語,一時間便對那位眾人口中的妙音仙子產生了興趣,他明知道這是激將之法,但是還是想走一趟。這丫環雖然掩飾得很好,可是秋若寒又豈是平庸之輩?

早就發現了這丫環是修煉之人,身懷武功,且修為頗為不俗。他微笑道:“哪裏,我是怕我這凡俗泥淖之軀,玷汙了你家小姐的慧眼,即是如此,那就請帶路吧。”

那丫環道:“請!”

秋若寒大步朝前,便於那丫環一起上了一艘小船,然後直向河中心劃去,眾人看著小船上的秋若寒於丫環,先是一怔,隨後都紛紛起哄,他們大叫道:“憑什麽,仙子憑什麽見這個土包子?”

這時一年輕公子大怒道:“我可是花了重金的,為什麽見仙子的不是我,而是這個鄉巴佬?”

說著就淩身而起,向秋若寒他們的小船飛掠而來。此時小船上除了秋若寒與那個丫環,還有兩個長得頗為強壯的漢子以及一個劃船的中年人。當那年輕公子臨近小船的時候,其中一個漢子一拳轟出,那飛奔而來的年輕公子便被逼退到自己的畫舫上,其力道的把握讓秋若寒也有些暗暗吃驚,此時他對這位所謂的小姐更是感興趣了。

眾人雖然有些嫉妒和憤怒,但是沒人敢再次出手,只是整個河上都是謾罵之聲。秋若寒卻是不理這些人,那丫環也是有些驚訝,想不到秋若寒竟然這般能忍。想到自家小姐對這人的評價,一時間相信了幾分,只是這容貌太普通了些,否則與小姐還真可以成一對呢。

不多一時,小船就靠近中心的畫舫。秋若寒登上畫舫,那丫環掀開圍簾,秋若寒走了進去。但見一女子端坐,她身前琴桌上放著一把瑤琴,旁邊放著一支玉簫,見到秋若寒走進,她站起身來,向秋若寒微微一行禮道:“小女子簫月憐見過公子,敢問公子高姓大名?”

秋若寒仔細瞧去,只見她一身白色衣裙,皮膚白皙嬌嫩,頭發懶散披散於背後,顯得特別的隨意,但又讓人覺得脫俗超凡,一股別有的清雅氣質彌漫,仿佛雨後山清,又似空谷鳥鳴,清新寫意。

白紗遮面,為她的美麗增加了幾分神秘色彩,靈動水眸,清逸絕塵。秋若寒還禮道:“在下秋若寒,一介流浪之人,敢問小姐請區區前來,有何指教?”

簫月憐道:“公子於音律一道造詣非凡,我只想見見公子的高雅,那敢談什麽指教。小女子鬥膽,請公子屈尊,為小女子彈奏一曲,不知可否?”

秋若寒連忙道:“不敢,姑娘操琴之技已能比肩大宗師,氣質亦是出塵,區區能得姑娘邀見,已是三生有幸,豈敢再獻醜?”

簫月憐聽了秋若寒的話,卻是一聲冷笑,隨後嘆息一聲道:“罷了,我本就是一風塵之中的腌臜之人,哪能祈求公子的高雅之曲?若是讓外人得知公子為一妓女撫琴,豈不是落了公子名聲?”

古來箏音醉人,琴音自醉,若是一個人為另一個人精心撫琴,另一人定為知音。所以秋若寒雖會撫琴,但是卻從來都沒有為任何一人撫琴過,就是蘇柔雲也不例外。

簫月憐於音律一道比秋若寒可謂還要高上一籌,二人交鳴和響之時,都能知對方意境,這種能動讀懂相互之間的心聲的音律之人,實乃千古難尋的知音。

可嘆秋若寒一心只想著蘇柔雲,此女又不像表面那般簡單,更何況自己技藝確實不如別人,才有以上的推脫之辭。豈不知簫月憐性情孤冷高傲,古怪之極,一時不合心意,便是冷言冷語,饒是秋若寒見慣各種場面,一時間也是弄得手足無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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